環(huán)球快播:七夕會·養(yǎng)育|姐姐

發(fā)布時間:2023-05-17 14:15: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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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:新民晚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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姐姐走快十年了??傆X得她沒有走,她比我大四歲,走時才五十出頭。

這十年,經(jīng)常夢見她,各種場合,做飯,走路,或者無厘頭地帶著我飛跑,當然更多的是微笑著站在路邊,看我下車,走進她家——她家住在縣城,自從到上海的高速公路通車后,我也就回老家多了。所謂回老家,其實大多數(shù)時間并沒有回到山里去,那里早就人去房空、門朽木爛了。姐姐就是老家。

我是在姐姐的背上長大。姐姐甚過母親。她本用不著擔(dān)當這樣的使命的。只是,媽媽沒空帶我,后來又臥病,直至去世。于是,媽媽用藍色的土布帶子,把我綁在姐姐背上。對我來說,所謂襁褓,就是姐姐的背。開始時她只有四周歲。四歲的小女孩,現(xiàn)在能干什么???有一次,媽媽在地里剝麻。我哭著要找媽媽。姐姐自己動手,把我綁在背上,翻崗越嶺,上上下下的,去找媽媽。我一路哭哭啼啼,遠遠地看到媽媽,一使力氣,從姐姐背上翻出來了。用從來沒有念過書的姐姐的話說,我就像箭一樣射出來,跌進山澗。山澗里亂石嶙峋,幸好掉進了一個小瀑布下的水潭。媽媽從地里奔過來,把我撈起——已經(jīng)喝飽水,沒氣了。我是怎么又活過來的,姐姐語焉不詳。她一直自責(zé),覺得自己沒有綁緊。我卻一直在想,一個四五歲的孩子,如何這么命苦,要肩負這么大的責(zé)任呢?

因為要帶我,姐姐沒進過校門。爸爸原本承諾,讓她和我一起念書。后來媽媽走了。八歲的姐姐,必須負起全部的家務(wù)。總記得她站在鍋臺邊的竹椅上,做飯燒水的樣子??巢窕?,養(yǎng)豬,養(yǎng)雞,種地,姐姐從小就是好手。還要出工,她十幾歲就可以掙一個勞力的工分——那時候的工分要大家每天評定的。爸爸、哥哥當然更沒有好日子,在貧困山區(qū),怎么樣披星戴月,也夠不上溫飽。幾個月吃不飽是年年必然發(fā)生的事情。直到后來分田到戶,農(nóng)村才解決了溫飽問題。那已是后話。

文革結(jié)束前后,原本高壓的農(nóng)村管制得松了一些。父親和哥哥農(nóng)閑要外出打工,老家叫作“搞副業(yè)”。十天半個月回來一次,留下了我和姐姐。白天倒也罷了,最怕的晚上。房子是祖上留下的老宅子,有近百年歷史,幾代人生生死死在里面。黑漆漆的,窗戶又少又小,顯得很寂寥,甚至恐怖。姐弟倆每天傍晚把門拴好,再用杠子頂上,然后端著煤油燈,互相壯著膽,從床底照到閣樓,才敢放心吃飯睡覺。晚上免不了有耗子、貓或者黃鼠狼,弄得窸窸窣窣的,姐弟倆嚇得蒙在被窩里大氣不敢出。逢到雷雨天,就更加膽戰(zhàn)心驚。我不知道,父兄每次回來,看見兩個小孩子還活蹦亂跳的,是不是總有一份驚喜?

姐姐走得很突然,很莫名。哥哥總說是她小時候太吃苦,底子欠太多的緣故。那一天,面對安靜地躺在那里的姐姐,我真想質(zhì)詢她,不是國慶節(jié)還說要到上海安度晚年嗎?晚年還早著呢。已經(jīng)無法質(zhì)詢了。每每在夢境里相遇,她只是微笑,不說話。記得書上說,靈魂是先驗性的,生死不滅;語言卻是后天的。我和姐姐,或許真的陰陽兩隔,只能感應(yīng)卻不能對話了。

“悲歌可以當泣,遠望可以當歸”。姐姐,愿你在那個世界沒有勞累,沒有貧窮,沒有痛苦……(韓可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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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原標題:環(huán)球快播:七夕會·養(yǎng)育|姐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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